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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娘身侧刀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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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大雪,带走无数生命。

皇宫上下一片缟素,太后薨逝。

这位固执又政治头脑发达的老女人,苦了大半辈子,熬死了丈夫,本以为母凭子贵了,谁知一朝丧儿,可她不肯认命,她坚信这位子就是她儿子的,要替她儿子守住,因此弄权听政,打压今上,最终在走寒冬腊月的暮鼓里,走完了传奇的一生。

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太后握着李婉沁的手,说四皇子珩是可造之才,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疼爱,望皇后善待。

李婉沁虽有些触动,但转念一想,在四皇子心里她充其量就是位阿姨,尽好本分就是,太过亲近反而引小孩生厌。

毕竟隔三差五都要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亲娘。

连尧的病已经好转了不少,为了调养,让她搬出了冷宫,不过下令禁足,只能在院子里活动。其实对她来说,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。

也许是爱之深伤之切,直到前月,皇帝终于才肯见了连尧一面,也不知他二人单独谈了什么,皇帝又把李婉沁叫了过去。

皇帝坐于上首,连尧跪于堂下,李婉沁立于一旁,场面好不尴尬。

皇帝方欲开口,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,才说道:“叫你来,是想让你亲口给她说说,你我之间的约定。”

李婉沁了然,皇帝就是那种,背地里为爱人做了一切,嘴上却什么也不说的类型,爱人误会他、猜忌他,最终走向极端。

如果这不是古代,她真想指着鼻子痛骂两个人一顿。你俩的爱情真是感天动地毁天灭地呢,多少人都被卷进去无故牵连。

连尧听了李婉沁的解释,怔忡着,泪如雨下,好半天,颓败地开口自陈。

连尧是庶女,而且是外面领回来的外室私生女,低贱的出身为她整个人生笼上阴霾。

她从没想过攀附权贵,可她也希望自己有个好归宿,不想嫁给高官做填房,嫁给纨绔做妾室。

遇见陛下,的确是意外。那时的陛下只是一介闲散王爷,当日泛舟游湖偶遇,只当他是哪家的公子,两人一见如故,相聊甚欢,相识后一来二去,渐生情愫。

他说自己是个富贵闲人,愿意娶她,她便满心欢喜,等着良人提亲,那时她太单纯,情窦初开,看了些才子佳人的话本,就心生向往,从未想过被欺骗的可能,毕竟谦谦君子端方守礼,怎么会坑害他一个外室女呢?

心上人确实没有食言,当真提了亲,可当她得知良人竟是当朝王爷,皇亲贵胄,她整个人是茫然的。

这位王爷,不是已经有两门妾室,两女一子了吗?

也是,她在想什么呢?一个外室女还奢求男人专情自爱,怕是忘了母亲的下场。

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,说服了自己,成为了王爷的侧妃。毕竟他的身份就摆在那。

那时候连家人没有得到先帝的重用,出一个王府侧妃,已经是欢天喜的大事。

连尧敏锐地发觉,这位王爷待她确实不同于他人。于是她咽下了这份被欺骗的伤害,继续接受王爷的偏宠疼爱。

作为王爷,在自己的后院上还比较自由,想宠爱谁没有人说三道四,见他几年如一日的独宠她一人,慢慢地,连尧又卸下心防,想,也许这样过完一生也不错,他是爱我的。

然而,这一切念想都在王爷成为皇帝之后被打碎了。

她本是王府侧妃,册封时竟被太后以出身有暇、无子为由,生生压着位份,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。

太后恨庶出,就如她的主母一样,睥睨她的眼神就像看到脏东西,而她只得瑟瑟发抖的跪着,提醒着陛下的污点。

没关系,这些不过是外界的艰难困苦,只要陛下爱的人是她,一切不攻自破,不必在意。

每一天,她都这样说服自己。

好不容易九死一生,诞下皇子,却被太后抢走,她忍。

陛下不得不雨露均沾,后宫妃子争奇斗艳,她忍。

陛下的青梅竹马入宫,做了贵妃,她终于忐忑起来,却还是忍。

直到贵妃,册封为大齐皇后。

夜深人静时,她缩在宫殿的一角,崩溃地无声痛哭。

为什么啊……就因为李氏有个好哥哥?连家不也得到陛下重用了吗?啊,是啊,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?他们估量着她位份又低又和连家有龃龉,就想方设法地把妹妹送进宫里来,她早就是一颗弃子了。

为什么,明明说着爱我,心里只有我,我却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玩物,正妻之位被人鸠占鹊巢。

在连尧察觉到李婉沁对四皇子非比寻常的关心之后,忍耐的神经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了。

那是我的儿子啊。

太后要抢,皇后也要抢。

她旁敲侧击地问过陛下,连他也说,往后记在皇后名下是对珩儿好。

对,她再明白不过,一个嫡出,多少庶子遥不可及的身份,一出生就注定殊途。珩儿记为嫡出,那就在立储上比二皇子有优势。

可,她忍不下去了。

孩子的亲生母亲明明就在这儿啊。

她不想再盘算利弊,计较得失,她就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怒,于是把皇后当作仇敌,恨意驱使着她,犯下了恶行。

连尧稽首叩拜,真心实意地悔过,向李婉沁请罪。

听罢,李婉沁久久不能言语,咬着唇抬头看向皇帝,眼神里的谴责不言而喻。

此刻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。

对于连尧的行径,李婉沁可不会谈什么原谅,她本人的思想三观也有问题,但一码归一码,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,皇帝有重大干系。李婉沁还指望着连尧好起来后把儿子接走,所以皇帝的态度十分重要。

“朕……我,我知道了。”皇帝脸色苍白,无意识紧握着椅侧扶手,青筋凸起,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,“是我的疏忽,也是我当年,为一己私欲,欺瞒于你,是我不对。”

迟来的少年心动,令他抛却了恪守的温良俭让,阴暗地隐瞒了身份,把她留在了身边。

接连尧进王府后,他道过很多次歉,以为只要让她消了气,加倍地对她好,就能弥补过去。

直到今天,这声道歉,他才真正地正视当年的错误。

连尧心里作如何想,是否会原谅皇帝,李婉沁不知道也不关心,总之好在,陛下和连尧都应下了李婉沁的要求。

四皇子还记在皇后名下,但允许他去探望生母,等连尧的病好全了,就把皇子接回去。

雪停了,中宫庭院里积上厚厚的银白,刻意没有命人打扫。

“珩给母后请安。”十岁的小男孩个子已经长到李婉沁肋骨的高度,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了。他裹着厚厚的大氅,鼓鼓囊囊的想个年画娃娃,向雪地里的李婉沁恭敬行礼。

李婉沁停下滚雪球的动作,抖了抖披风,站起身,回头看他。

“珩珩回来了呀,你娘怎么样?”她脸上冻得通红,但心情是愉悦的。

陈屏躬身上前,把手炉递到李婉沁手里,又蹲下身子默默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雪,李婉沁分出个眼神看了看他,配合地伸了伸腿。

一来一去十分自然。

四皇子的眼神冷却下去,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卑躬屈膝的宦侍,很快就把情绪藏了起来。

“娘今天问了珩的功课,还说多谢母后督促珩儿。”四皇子走近了几步,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里,乖巧极了。

此时陈屏起身,敛着眉目,有意无意地杵在两人之间,阻止四皇子继续靠近。

四皇子表情一僵。

李婉沁并未发现异样,而是挪了一步,弯腰把手炉递给了小孩儿,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,“那就好,做功课是靠你自己,我能帮上什么忙啊?拿着,别冻着了。”

四皇子察觉到他被那伥鬼瞪了一眼,面上仍装作不知,而是一脸好奇地问:“母后,您和陈公公在这儿做什么呢?”

“堆雪人啊。”李婉沁踢了踢滚好的一颗大雪球,外人绝不会想到,这是本该端庄贤淑的皇后。

“母后,珩也想玩。”四皇子一脸向往,小心翼翼地请求。

“娘娘,这不妥。”“好啊。”

陈屏与李婉沁同时出声。

李婉沁看了他一眼。

他马上弯了弯背脊,改口:“娘娘准许就好。”

四皇子开心地笑起来。

只有陈屏知道这小崽子就是演给他看的。

折腾了半天,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。四皇子拽着李婉沁的袖子,激动地说:“我知道了,这是珩儿和母后!”

“呃……嗯。”李婉沁尴尬地伸手捋了捋头发,端详自己滚的方形脑袋大雪人,觑了觑一旁的陈屏。

没想到被发觉了,他回以一个了然的笑容。

李婉沁心弦微动,冻红的脸蛋更艳了几分,掩饰着别过头去。

她屈膝揽过四皇子的肩膀,凑在小孩儿耳边说悄悄话:“别跟外人说你在我这疯玩儿啊。”

四皇子顿了顿,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,轻声回道:“知道了……婉姨……”

等到四皇子乖乖回他的寝殿休息去了,李婉沁一下子就像没了骨头似的,靠在陈屏身上,陈屏稳稳地扶住她。

“娘娘,咱回屋去吧。”

“嗯,”李婉沁抱住他的胳膊,有些忸怩,“我堆的好看吗?”

陈屏闻言垂首,娘娘的身子紧紧依偎着他,个子就在他肩膀高度,显得娇小纤弱,此刻正仰着小脸,目光闪烁地期待着他的夸赞。

“那是自然,若不是雪人,屏都想把它抱回直房供着去。”

这话把她逗得直乐,溢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声,他亦抿唇浅笑,梨涡浮现在寡淡的面容上,顷刻间化开了阴郁,甚至显得有几分稚气。

晚间沐浴后,待陈屏为她绞干了发,李婉沁爬上床榻,缩进棉被里,只露出一双欲语还羞的招子来,直勾勾地盯着陈屏。

“好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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